身為一個生長在島嶼上的人民,驕傲的島魂精神打從心裡油然而生。
I'm an islander, I am an islander.
可以腦內重複撥放一萬次,附上振奮跺腳的節拍。(果然演員平均年齡較長的動作,要比較強而有力的「基本款」,這點同時也很適合大團的合唱團唱呢(笑)。)
沒有中場休息,一開場就如同坐上了飛機之後不知道何時才能抵岸的未知,時間走著。在距離美國紐約雙子星大廈東北方一千多英里外的一座加拿大的島上,紐芬蘭島民和迫降的機上過客,用歌聲交織還原九一一那時在小鎮甘德上發生的故事們。
音樂的基底是濃厚的愛爾蘭音樂,調性中帶著堅韌的生命力、大海納百川的包容性。在一句句獨唱腳色台詞穿插構築的情節之中,使用大量的齊唱/合唱營造出故事的背景,如穩定的鼓聲帶領著時序前進。這是我近幾年來覺得繼鐵達尼號音樂劇之後最令我感到熱血的音樂劇合唱曲目。「Welcome
to the Rock」、「Somewhere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從齊唱層層堆疊和聲,樂句處理收放自如,從突弱再度積累漸強,為齊唱能爆發的驚人能量做了極佳的示範。
密閉的機艙、設限的舞台、闔上門的劇院。我們坐在座位上一個半小時,完全融入了劇情之中,就在這片黑暗裡面,不知何去何從,只知道現在的自己就在這裡。恣意將自身帶入各色形象中,成為機長、成為母親。戲中有個令人動容的瞬間,描寫了種族文化信仰合流的願景,儘管各方旅客說著不同的語言,但是回歸到最終,是一個人類伸出友善的手並且接納另一個人類。
這齣戲從構思劇本的階段,透過無數的訪談,最終將數十數百個小故事拼接合成了現在的劇本。像畢卡索的立體派時期的風格,拼接勾勒出紐芬蘭視角的九一一故事。劇中的任何一個腳色誰都可以是島上的任何一個居民,或是那被迫降的三十八架飛機上無助驚恐的旅客,各自都有家庭,有在乎、有深愛的人,因九一一不幸的事件深深撼動了他們的人生。
從舞台設計的角度來看,小規模的人數下大量使用走位、面向、區隔腳色的小道具,讓劇組人員在舞台上迅速切換成居民和旅客的身分,非常環保有效率。每個演員轉換腳色轉換腔調,像變色龍一樣變成世界各地的各種面孔,會待在台上的人每個都是有功能性的。看完了戲以後,我一個腳色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但是卻如同遇見生活周遭的人們那般熟悉。機組人員喊著美國南方腔發放熱毛巾,令我會心一笑。正是如此的細節基礎勾起生活經驗,才得已讓戲能散發真實的溫度。
敘事有種神奇的魔力,將場景切換得非常連貫不累贅,段跟段之間鮮少有鮮明的坎,就是不讓你拍手,把觀眾吸入當下的場景中。跟著機艙裡不能下飛機的旅客一起焦慮驚慌,在聯絡不上家人的氣壓下感到壓迫窒礙,整個人的思緒被架著像坐雲霄飛車一樣上下起伏。情緒的三溫暖被拉至緊繃,就會搭配一些較為舒暢的片刻。嚮往天空的女機長,趁機消費一下百搭的鐵達尼名旋律(順便褒揚席琳·狄翁是加拿大歌手嗎哈),還有純樸可愛的小鎮鎮民令人噴飯的小插曲。
終曲歌詞裡藏著我的家鄉,在感動中更參雜了幾分驚喜。一定要把樂團的結尾好好地聽完,心中就會重新被注入一股滿滿的能量。
在亞特蘭大的戲院,劇末尾音甫落的下個瞬間,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整場的觀眾如此迅速一致地全體起立鼓掌致敬,無絲毫猶豫。真正的人生是沒有中場休息的,最終,我們還是要珍惜著這些人性的吉光片羽,淚中帶笑勇敢地繼續走下去。
戲院:Gerald Schoenfeld Theatre
作詞作曲和劇本:都是Irene Sankoff 和 David H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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